易炸

秋分

秋分后白昼越来越短，天黑的一日比一日早。不知是临近天暗还是本就阴天的缘故，教室下午六点便已开了灯。每个人的桌子上都堆起厚厚一摞书，相互传抄着学霸做完的作业题本，坐在讲桌后面的语文老师批改着上午测完的卷子，不时端起保温杯喝两口热茶。

坐在第二排的戴萌本想快点利用晚自习时间把作业做完，晚上好有空和李宇琪她们去吃48号街新开的串串香，当她在脑内把什么比例的蘸料都调配好了时，广播声却不合时宜的打破了她的幻想。

“打扰一下各位老师同学的晚自习时间，请以下念到名字的同学，立刻到教导处来。高三一班，李文博，高三二班，郭东，周涵，高三三班，孙芮，李宇琪......”

听见前两个人名，戴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闭上眼缩进书堆后面，心里默念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戴萌。”

“我靠，这么背。”

戴萌默默放下卷起的裤脚，把校服外套拉链拉好，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起身走向早在门口等她一起去教务处的隔壁五班赵粤。

“莫莫，还在等啊。”天已经完全黑了，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了，李宇琪拎着书包从楼梯上走下来，一眼便看见上站在教学楼门口的莫寒。“戴萌应该马上就出来。”

果然李宇琪走后没五分钟，戴萌慢慢悠悠下了楼梯，对上莫寒算不上友善的眼神后打了个激灵，心底算是了然几分钟前李宇琪发给她的祝你平安是怎么一回事。

“上次不是答应我不再打架。”现在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莫寒比天气还要冷，戴萌也没办法无视掉莫寒发红的眼角和皱起的眉头。搓了搓双手，又叠在嘴边呼了口热气，想要握住面前小个子露在外面冻得发红的手，却因莫寒后撤一步扑了空。

“喊寒，外面这么冷，我们先回家嘛。”

“你还骗我说胳膊上的伤是跑步摔的。”

“哎呀......这次是他们先挑的事儿嘛。”

“你解决问题的方式就只有打架吗？戴萌你多大了，你这样以后我还怎么相信你。”

“管这么宽干嘛，你又不是我妈。”

话说出口戴萌就后悔了，可惜嘴总比脑子快，道歉的话哽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只能目送莫寒大步离开越走越远，清楚看见她几次三番伸出手来抹两把眼泪。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四十五了啊......莫寒在这么冷的天气里站在这儿等了自己足足四十多分钟。揉揉头发，长叹了口气，拨通了李宇琪的电话。

“我才做了半张卷子，你就把我拽出来，搞毛啊。”李宇琪想起家里书桌上的一打卷子就头疼，看来今晚又是个不眠夜了。

徐子轩慢悠悠的剥了个花生，“按照你这个反应来说，她确实在搞毛。”三人围坐在串串锅旁，分不清眼前是锅里的热气还是戴萌头上冒的烟。

“嘿你少嘚瑟听见没，你说你咋就没被叫过去谈话呢。”李宇琪作势就要把手里的竹签丢到徐子轩脸上。

“唉我不仅没被叫过去谈话，就连作业我都在你被谈话的时候写完了呢。”徐子轩她俩都闹成这样了，戴萌还是一声不吭，像是丢了魂一样，只盯着杯里的酸梅汤看。

李宇琪用胳膊肘碰了碰戴萌的肩膀：“咳咳，我说，莫莫对你的好可是全班人都看在眼里呢，赶紧道个歉哄哄人家吧。”

“我就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这么在意我打不打架这件事。”

“如果一个人对我这么好，那我只会想到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她喜欢我，第二种是她欠我钱。所以莫莫欠你钱吗？”徐子轩觉得自己这番话已经算是明示了。

“不欠......她还总为我花钱。”戴萌赶紧在心里算了算莫寒给自己带早饭和买牛奶的次数。

“戴萌，这么好的姑娘你不珍惜，当心天打雷劈啊。”

“天打雷劈也是要劈你俩这种花心大萝卜。”

从串串店回到家后，爸爸就告诉戴萌说莫寒妈妈曾打过电话来，想问戴萌莫莫是不是在学校受委屈了或者被谁欺负了，到家时哭的泪眼婆娑，把自己关在屋里饭都不吃。

莫寒？不吃饭？戴萌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突然萌生出去莫寒家找她的想法，目光扫到还未动过的书包只能作罢。

写了两道题后戴萌实在是写不下去了，倒也不是因为数学题太难，只是计算时脑海里总能浮现出莫寒背对着她伸出手抹眼泪的样子，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掏出手机左划右划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莫寒的电话，响了三声后被接起，对面只传来一个带着明显哭腔鼻音的喂，戴萌还来得及说什么，便马上被挂断了电话。

其实莫寒看见来电时愣了三秒，即便心里想着再也不要搭理那个混蛋，大拇指还是鬼使神差的划开了接听键，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因为哭变了调，说完那个喂把自己都吓了一跳，生怕多说几个字被戴萌听出来什么，赶紧按掉了电话。

而另一边的戴萌又不聋，自己听了那么多年莫寒的声音，就算仅仅只有一个喂也能听出来那边明显的哭腔。感到愧疚的同时，戴萌还能想象出莫寒红着眼睛，皱着鼻子，嘴唇微微撅起还不时抽搭两下的样子，啊，委屈巴巴的小兔子一定很可爱。

后两通电话均是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戴萌知道今晚莫寒是不可能再接自己电话了。道歉这种事在微信上说又感觉不太诚恳，于是小戴灵机一动，打了一段话发给莫寒便关上手机去写作业了。

然后戴萌发现，她之所以写不下去的原因也不全是莫寒，同时也因为数学题太难。

隔天早晨，天还未亮莫寒就到了教室，发现不仅楼道，就连教室也只有自己班开着灯，而且一个人都没有。联想到自己的特殊体质，莫寒心慌的摸了摸被自己缝在校服里侧的护身符。直到走进班里，看到了送她护身符的那个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其他人呢？”莫寒靠在门框上，没有要走进去的意思，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对这人的阴谋也猜了个十之八九。

“抱歉，提前一小时的早自习是我编的，我只是想单独跟你呆会儿。”先前的经验告诉戴萌，如果她不编这个理由，那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莫寒都会躲着她走，并且还会去找自己的假想情敌吴哲晗。

“我不想和你单独呆着。”莫寒想下去看看图书馆有没有开门。

戴萌见状赶紧从书桌里掏出两个纸袋，“麦当劳新推出的板烧鸡腿套餐，吃吗。”

看莫寒捧着汉堡嘴巴一动一动，戴萌突然想起网上看过的一张兔子吃东西的动图，如果可以把莫寒现在的样子拍下来做成表情包，她一定配字写：真香。

戴萌举着奶茶，想喝的时候就递到莫寒嘴边，帮她擦去下巴的沙拉。虽然小兔子吃东西的时候很可爱，戴萌也没忘了正事。

“莫莫，我保证没有下次了，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嘛。”戴萌接过汉堡的包装纸揉成团，从纸袋里拿出一个薯饼递给莫寒。

“你上次也是这么保证的，结果呢。”

“莫莫你相信我，那时候徐子轩腿都快被打断了，我没办法才动的手，绝对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你就看在麦当劳的份上原谅我吧。”

“你爱怎样怎样，我又不是你妈，干嘛管你那么宽。”

“你不是我妈，但你是我的宝宝呀。”戴萌贱兮兮的笑着，又拉开校服拉链，从怀里摸出个苹果派来。

这下莫寒也终于憋不住笑，用手指按了按戴萌的脑门，“就会贫嘴。”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俩大清早就这么甜蜜吗？”徐子轩刚进门就捂住了眼睛，虽然手指间还开了缝。

当场被死党抓包的戴萌立马红了耳朵，把揉成团的汉堡包装纸朝徐子轩狠狠丢过去，“你们来这么早干嘛！”徐子轩身子一侧，纸团打到墙弹进了垃圾桶里。

“你以为我想吗，今天我俩值日，对不对李宇琪。”

“不，我不是李宇琪，我是你的宝宝——”

“李宇琪徐子轩都给我站住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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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国庆的小尾巴。